司徒明見何小棠已無大礙，執意要走，也就沒再阻攔，正下樓之時，似乎想起了什麽事，趕忙叫住走在前面的何小棠。

“欸，對了，現在城裏流傳的那個，只有京城才有的菜單是你做的吧？哈哈，我去書坊閑逛，老板給我推薦此物，我一看，便猜個八九不離十。”司徒明從一直嚴肅的面，忽而大笑起來，笑得何小棠還不太適應。

“司徒兄真是智高人一等，是本小女子的主意，怎麽樣？是否對你的酒樓有所幫助。”何小棠並沒有謙虛的說道。

“非常好用，真乃妙計也，但我不明白，為什麽張近朝不跟你一起進城，大老遠的讓你一個人來，還有你急用錢嗎？這麽多，應該是一個人做的吧，那得很累啊。”

“也不算累，還行，就是路遠，有點沈，那個我表哥張近朝，就是書呆子嗎，整天之乎者也，頭都快搖掉了。”何小棠駐足道。

“讀書人修身養性，沒什麽不好啊，怎麽這麽說你表哥呢，話說回來，你還真是又精明又能幹，只可惜女兒身，倘若是男兒，咱倆真應該痛飲幾杯，向你請教請教做生意的門路，不知何故，最近酒樓生意不好，諾，你看，才兩桌客人。”司徒明指了一圈，唉聲嘆氣地說道。

何小棠放眼望去，還真是客稀，看著司徒明煩心的樣子，不覺在心裏暗想：原來富人也有愁心事，可惜了這麽大的派場，金碧輝煌之下，空蕩蕩。

“哎呀，司徒兄，過獎了，只是雕蟲小技，混口飯吃，讓我想想哈。”何小棠沈思狀，手拄著下巴。

“哦，對了，你剛才給我喝的那碗湯，就可以在那上面大做文章啊，是我喝過的最鮮且不膩的雞湯。”

“大做文章，有些不懂，此話怎講？”司徒明顯出疑惑地眼神。

“你這湯是怎麽做的？”何小棠嚴肅的問道。

“跟往常同樣的做法啊，只不過是多熬了一會，又多加了人參，枸杞，蓮子，看你昏睡過去，想著時間長一些，再放點補身子的藥材。”

“還真是費心了，我明白了，就是因為這樣，湯才這麽好喝的，一定不要洩露出去，然後大街小巷貼上告文，寫上‘獨家秘方，皇家雞湯，補陰壯陽，兩文一碗’最後加上‘不好喝，一文不要’再把你們酒樓的名字和方位寫上，這樣也許會引來不少客人。

“聽起來不錯，還真沒見哪家酒樓貼過什麽告示，明天我就吩咐小人去做。”司徒明會心一笑，沒像張近朝一樣瞧不起何小棠的想法，要是換成張近朝，何小棠又要被罵的狗血噴頭。

司徒明跟何小棠又寒暄了一會，讓張近朝有時來相聚，敘敘舊情。

何小棠看天色已晚，也不去書坊送了，只好背起沈甸甸的竹筐往家趕。快到家門口時，張婆子跟往常一樣，插個腰靠在門柱上，死死盯著走進的何小棠。

“銀子呢？給我。”怒氣沖沖地說道。

何小棠慢吞吞從衣兜裏掏出兩文錢，哆哩哆嗦地遞到張婆子手中，今天掙得最少了，一路忐忑不安，也沒想好怎麽交代，只能挺身等著挨打了。

“你個死丫頭，就這麽點，我還以為你這是掙到大錢了，回來這麽晚，你瞅瞅，啊，太陽都落山了，說你去哪去了。”張婆子死勁點著何小棠的太陽穴，把何小棠弄得身子一斜一歪的。

“娘，我哪敢啊，中午又累又熱，給我曬暈了。”

“我管你死活，跟我有啥關系，我看你就是想偷懶，賣不出去，也不知道回家幹活嗎，米沒淘，菜沒洗，竈房冷冰冰的，你是存心讓我和近朝餓肚子嗎？你個偷懶賣壞的敗家玩意兒！”

張婆子罵著何小棠還不解氣，又去竹筐裏掏出一摞子菜單，狠狠砸向何小棠的腦袋。何小棠被砸的往後仰，差點摔倒在身後尖尖木樁子上。

何小棠看著散落一地的紙張，眼淚刷的流下來，那可是她熬夜熬出來的，就這麽被糟蹋，也換不來銀子了。

張婆子看何小棠哭了，更氣的發慌，死勁往菜單上踩，弄得稀碎。

何小棠彎下腰，準備拾起來，被張婆子一腳踢翻在地，正踢在心口窩上，痛的何小棠呲牙咧嘴，捂著肚子，好陣子才回過氣來。

“我讓你撿，我讓你撿，整天賣這破玩意，連家都不知道回了，走，給我滾回屋去。”張婆子像瘋狗一樣，怒喊叫罵著，狠狠地在地上抿了幾腳。扯著何小棠的衣領，拖回屋裏。

何小棠咬緊牙關，氣的發抖，真想一頭撞死這瘋婆子，可瘦小的身體，加上長期的勞作，弱不禁風，怎抵得過膀大腰圓，像肥豬一樣的張婆子。

惡狠狠地暗暗發誓：等我何小棠出人頭地那天，饒不了你。

張婆子把何小棠推到在屋地，看著淚流滿面，泣不成聲的何小棠，越看越生氣，氣沖沖去院子裏，撿起一個胳膊粗的木棍，回屋朝著何小棠身上，打過去。

“娘，你這是幹嘛，可別把身子扭了。”張近朝上前拉過張婆子的手臂，把張婆子攙扶在長凳上坐下。

“這都幾時了，還不去做飯，你看前院，人家煙囪早都冒煙了。娘，你說打壞了她，誰做飯啊，再說，你這冷不丁動力，再把身子扭了，遭罪的可是你啊。”說著，上前用力踢了一腳縮成一團的何小棠，“還不趕緊做飯去。”

何小棠慢慢的爬起來，頭也不敢擡，走出了暗黑的廂房，淚如雨下，她知道沒人能阻止這種暴行，不時，在心裏畫個問號，無親無故，還得在這裏忍受折磨！

何小棠來到竈房，把碎了的菜單，遞進竈坑，呼的一下，火苗竄了起來，看著燒起的火焰，點亮了黑漆漆的周邊，頓感心頭一暖。

忽而，火焰漸漸小了，就像張近朝的情義一樣，時而大一些，時而小一些，但畢竟還是暖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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